本篇台文散文〈挹墓粿〉刊登71期《台文戰線》
挹墓粿/陳品怡
佇台灣古早有真濟風俗民情,尤其是一寡儀式和活動,攏代表人對祖先的尊重和對傳統文化的珍惜。這寡傳統的生活方式和風俗,部分佇現代社會已經沓沓仔消失,雖罔有少部分猶原閣留踮有年歲人的頭殼內,毋過就限定出現佇青春少年的細漢記持內底,大漢了後的世界煞無一定猶閣存在,這寡佮咱生活有關係的儀式、禮俗內底,我上有印象的就是「挹墓粿」。
挹墓粿(ip-bōo-ké)嘛有人講臆墓粿(ioh-bōng-ké)。「挹」這字有雙手抱拳欲向墓牌行禮的意思,「墓粿」這詞就較好理解,清明節前後定定攏會看著有人咧賣,有人嘛共稱呼做「鼠麴粿」、「草仔粿」,甚至阮阿媽攏是家己出去外口挽鼠麴草轉來家己做,口味有鹹的、有甜的,鹹的內底包菜脯,甜的內底會包糖佮塗豆。清明節前後,眾人攏會培墓、掛墓紙,挹墓粿就是一種分享祭品予附近較散赤的囡仔會當較好過,嘛是一種墓主巴結in,希望提好康的了後的囡仔會當對家己厝內的墓細膩,禮貌的一種風俗、儀式。
早前台灣是農業社會,生活較艱苦,普遍嘛較散赤,彼當陣佇厝裡較細漢的囡仔定定會予厝內父母吩咐愛牽牛去外口食草,這寡囡仔放牛咧食草較無咧管待牛敢有去共人的墓踏著、𨂾著,嘛因為按呢定定牛攏會共別人兜的墓踏甲歹去攏毋知,欲避免這種情形,清明節的時陣攏會看著咧培墓的人若拜了,會放炮通知,佇四箍圍仔有聽著炮仔聲的囡仔就會趕到現場,分著一寡墓主提供的草仔粿,若是囡仔來了傷濟人,粿分無夠,就會開始分一寡零星的銀角仔,五箍、十箍提來鬥。
佇我細漢的時陣台灣就已經漸漸轉變做工商社會,你這馬欲看著一隻牛踮路裡散步攏是一件真罕行的代誌,毋過挹墓粿這个風俗猶是有保留落來,逐年的清明節,就是阮遮囡仔展功夫的時陣,阮攏會攢上利便、毋驚垃圾的衫仔褲,褲邊上好愛有thīnn大橐袋仔的,因為按呢貯上濟「祭品」,阮這寡囡仔家己自編作一隊褪赤跤的囡仔軍隊,踮塚仔埔頂按呢peh懸peh低、軁東軁西,有人負責徛上懸去看有炮仔聲無?有人負責四界行、四界看有人欲拜好準備燒銀紙抑是欲放炮的無?見若聽著有欲挹墓粿消息,阮就隨現身佇現場,家長攏會笑阮講:「恁這馬是攏當作家己是千里眼、順風耳兼做猴山仔是無?喊集合就集合,喊走就走呢hooh!」阮定定攏予講甲歹勢甲,毋過嘛是愛厚面皮來爭取,畢竟這是一冬一改除了過年的硩年錢以外上好趁的機會矣,絕對愛好好仔把握。
有人可能會好玄干焦挹墓粿爾爾,是會當偌好趁?對細漢無法度趁食嘛無所費通開的囡仔來講,手頭若會提著一兩箍銀就歡喜甲欲飛上天,我捌挹墓粿對墓主遐提過超過欲三佰偌箍,這馬翻頭看是蓋少錢,毋過彼種佮厝邊親情囡仔伴做伙骨力、拍拚提著的零星錢,煞是這馬對我來講上數念的珍貴記持。
台灣有一句俗諺是按呢講:「跛跤誠仔挹墓粿,雙頭無一咬。」意思就是咧講較早有一个跛跤的人,名內底有誠的字,所以逐家攏叫伊是「跛跤誠仔」,這个「跛跤誠仔」因為跤手慢鈍,當當東爿有人咧放炮仔伊趕過去的時陣,人物件都攏分了了,若這時伊閣聽著西爿咧放炮仔閣過去,嘛是仝款狗吠火車-無路用矣,對這句俗諺語內底阮嘛會當了解著一寡較早清明節的人情世故。
對這馬真濟有歲的台灣人來講,這十幾冬來生活的方式已經佮較早無仝,細漢彼種慢節奏的生活已經較看無,就干焦清明的禮俗對土葬轉變做火葬、海葬、樹葬……就有較早相比有真大無仝的差別,雖罔現此時欲看著挹墓粿這个儀式的機會已經蓋少,經過台灣錢淹腳目的年代了後,確實身軀邊整體環境攏愈來愈好,愈無人需要牽牛食草、四界共人分矣。
有新的文化出現,肯定就會有舊的傳統會漸漸變化、消失,細漢的時陣毋捌代誌,會感覺為啥物愛將祭品分予一寡生份人,這馬大漢才了解挹墓粿是予咱會當學會曉憐憫、分享,逐家互相讓一步,好額人願意分享,散赤人嘛通食飽頓,是咱台灣人一種好的互相分享的好儀式風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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